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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雨

霧雨

對於黑色的揣摩,
是從梁丹美老師開始的。

年輕時,學國畫,梅蘭竹菊寫了兩年,
梁老師總是不讓我用彩,
她說:墨分五色,乾、濕、濃、淡、焦,
色彩已經盡在其中了。

進梁老師的畫室,
照例要磨墨,
墨汁水罐是登不得堂、進不了室的。
磨墨的時間,約略要費去三十分鐘,
梁老師畫室裡有很多方硯台,
方形、扁圓、不規則形,皆有,
環肥燕瘦任君挑選。

課程是午後,
我總是提早到畫室,
畫室裡,有一方長桌,
桌上鋪著棉白的宣紙,
右枕一方老硯,左翻畫稿細細品味揣摩,
是許多習畫課程裡的序曲。
練畫的時候,手感很重要,
手腕的運筆間,
看那黑色,如何在白色的紙間浸漬、渲染
最後因水與墨色的比例不一,
形成或黑、或乾、或水痕的色彩,
此之謂:墨趣。
在墨趣的玩味中,
我懂得了:黑不只是黑,
而且,所有的華麗,都從那最素樸的黑與白開始,
因此,對於顏色的諸多轉仄,
才養成探索的趣味。

迷戀鋼筆的墨色,
是從那年去英國史特拉福小鎮開始的,
文豪莎士比亞的故鄉,
除了十六世紀的古蹟及戲劇之外,
與莎翁相關的文創產品琳瑯滿目,
其中,我最愛鵝毛沾水筆,
一管鵝毛筆蘸墨拿來抄詩,
字體疏落有致,
墨色有時漬飽而流洩,有時乾渴而焦刮,
形成書寫的無上趣味,
因此,墨色、墨水變成了案頭蒐藏時,
一番絕品的賞玩。
我拿它書寫一行文字:
「和你去看一場夏日裡燦爛的煙花吧。」
感覺,那煙花的美景與詩意,
盡在其中了。

霧雨,便是在這樣的蒐藏狀態下,
被發現的好樣。
小品雅集販賣的這款「霧雨」,
文案是「京都寺廟中靜靜下著雨」的印象,
它正是我從京都看著花開、花落回來之後發現的,
墨色,有如在黎明之際、被濃霧所包圍的街道一般的柔軟灰色
淡雅而不具侵略張力,
我喜歡它,是因為色澤間充滿無限想像,
而當年學寫意畫的經驗
在每次以霧雨書寫文字的當下,也一一回憶相見。

很久前認得一位朋友,
覺得她脫俗而無商場中人的儈氣,
對話相談的高度,相見恨晚,
有時一席話,便要應證了張愛玲說的: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
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
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
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
惟有輕輕的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裏嗎?」

因此巴巴地搭一趟車,
去台北買來送她。
霧雨,一如那朋友,
給我感覺是棉柔的相處氣象,
我覺得生像我這般文人,
最令人無法忍受便是傲氣重,
看人,也總是一番挑檢,方肯剖心相對。
我雖雖不至於像古人憤世嫉俗地批判:
「門前寥落車馬稀,
世人不見鬼何多!」
但是,相處深處,很挑人。
因此,面當素顏,且能真誠相見,
讓我十分感動,
為這份情誼巴巴地帶回來霧雨,
因為,她像霧雨。

而且,彷彿寫意墨色般地,
溫習我對於人的相信及詩意。
只可惜,人生來去人事亦如浮萍飄梗,
一個輕盪,就隨水流而去了。

樸素的霧雨,沒有桃紅深淺綠,
只是一灣灰墨水流,
卻耐人尋味。
梁老師說:墨分五色,一切具足。
當我懂得這份生命哲理時,
我多麼想再次濡筆為墨,
且問老師:生命中記憶的情緣,可以像這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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