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書.29》人生的電影裡有壞人嗎？

2020-07-31 725

ㄧ天過後，
與君之時，
減少一天，
夏至將臨。
—日籍歌人，永田和宏

是枝裕和說：
無論悲傷或寂寞，
詩歌中基本上並不直接說。
電影也應盡量用不直接說出悲傷或寂寞的方式，表現悲傷或寂寞。

是枝裕和，是我很喜愛的電影導演。

人啊，經過許多年歲以後，
終究明白：
每一個故事，
都不會有真正的結局，
沒有對、沒有錯，
沒有圓滿，也了無缺憾，
甚至，也沒有答案。

是枝裕和是對的，
因為他是一個不會提供結局的導演。

導演不設定結果，
每一人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自己人生的，戲。

是枝裕和很會拍走路的戲，
他的戲常在走路中看見人生的滋味。
《橫山家之味》故事中的小鎮醫生，
每天，固定的時辰，
就外出散步，
悠悠的走過平凡的小路，
悠悠地走過、看過平常的人生風景。
《無人知曉的夏日清晨》小雪穿著小熊維尼的拖鞋，
走著響著的拖鞋，
吱吱吱的，
要去哪裡呢？
小雪最後走向自己的死亡悲劇。

是枝裕和電影中的人物，
都很真實，
因為是記錄片出身的導演，
所以，他的故事是肌理分明的人生，
有的是：
錯誤的故事，來自於無法避免的玩笑，
像《我的意外爸爸》抱錯嬰孩養了七年。
有的是：
罪惡的形成只因追求幸福，沒有惡意，
像《沒人知曉的夏日清晨》為了再嫁拋棄四個小孩的母親。
有的是：
無視家人的「過份」期望，
寧可擁抱失敗過下去。

我常覺得：是枝裕和透過他的鏡頭，想告訴我們：
現實不等於邪惡，
平凡也不是不能接受的缺陷。

每一則故事都讓我們很顛覆。

因此，當他2014年以「我的日常、創作的世界」為題，
寫了《宛如走路的速度》隨筆散文時，
我便迫不及待從書架入袋了。

昨日《南方有書》談到「走路」，
很多朋友回饋與分享，
榮獲2019智慧城市卓越貢獻獎的張芳民總經理也在群組上分享：
「走路，
是永恆的發電機，
是創造我一生的能量⋯」
於是，我今就再分享這位以拍攝「走路」而見長的導演的見聞錄，
我們ㄧ起來閱讀他的創作軌跡。

我想，
當你閱讀這本書之後，
一定會不由自主地想看看是枝裕和的電影，
嗯！這是打發週末假日的好主意！

《書摘》
1.
「人」比「劇情」更重要的這種認知，就算在電影裡也不會改變。
2.
我想在電影中強調生活中偶得的記憶，
以及就在演員眼前展開的「生活」觀察。
3.
什麼叫做普遍性？
思考世界所需而製作的東西，並不等同通用於世界。
注意自己內在的體驗和感情，深入挖掘而達到的普遍性那才是最好的。
4.
我之所以使用「宛如走路的速度」這個標題，是因為我覺得，這本散文集就像當時我的日常生活ㄧ樣，緩慢地以同樣步調陪我ㄧ路走來。
猶如駐足挖掘腳下更混沌、更柔和的事物，如果我的電影是安靜沉澱於水底的東西，那麼，這本散文集就是沉靜之前，緩慢漂浮於水中的倪沙之結合。
5.
對你來說，電影是什麼？
「對話。」最近我會這麼回答。
6.
能寫出人不會死的情節，
才算合格的電影。
（美霞老師曰：拍案叫絕！果然不能讓女主角得血癌，男主角死於車禍，冬季戀歌也不可失憶...才是真電影！）
7.
（在長野縣的小學，ㄧ群小朋友照顧的母牛，早產的小牛死了。小朋友ㄧ邊哭泣埋葬了小牛冰冷的屍體，ㄧ邊卻等著期待已久的擠母奶）
儘管悲傷，
還是要擠奶，
氣氛愉快但內心悲傷，
雖然悲傷但牛乳味美。
體驗這種複雜的感情不叫成長那叫什麼？
我透過創作堅持、鍾情於「喪失」，
而非「死亡」。
8.
我並不喜歡主角克服弱點、保護家庭及拯救世界這類的情節，反而很想描寫英雄不存在、只有平凡人生活的、有點髒汙的世界突然展現的美麗瞬間。
這個不完美的世界，
正因爲不完美而變得豐富起來。
我們都應該這樣想才對。
9.
《奇蹟》：
「世間也需要沒用的東西，
如果ㄧ切事物都必須有其意義，
會讓人喘不過氣來。」
10.
電影的存在並非為了審判個人，
導演也不是神或法官。
在電影裡安排壞人的話，
或許劇情（世界）會更明朗，
但我不想這樣做。
我想讓觀眾從這部電影發現自己的問題，
回去後能夠不時反覆思索。
11.
我因為懷著「沒有為母親做過任何事」而悔恨不已，所以、才有《橫山味之家》這部電影。
（美霞老師曰：閱讀這本書p.209是枝裕和描寫和母親吃最後一餐飯，然後，目送母親的背影消失在剪票閘口的人群中....那段文字，好感動！）
12.
人類之所以為人類，
正因爲除了成功之外，
還會記住失敗，
從而積澱為一種成熟的文化。
不記取教訓而急著忘記，
就等於要人類變成動物，
是政客及媒體所擁有的，
最強大且最低級的暴力。